【云炤】俘声·十三（完结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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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三·尾声
巫炤向阵法中央所在之地走去，缙云替他挑的席地披风拖在地面，却拭不掉留下的血迹。
“巫炤，你们走时也不带上我，即便巫祖给了我通行的能力，一去一返也很费功夫的，魔界这种地方我可不能多留。”鸤鸠聒噪的声音为这座陷入死寂的城池添了半分活气，如同不应出现，“但你怎么变成这样了？”
“罪渊前永生之堭内的东西，你拿去带给缙云。”巫炤目随日落之处，面朝高塔，“然后回到人界替我好好看着。”
鸤鸠歪了脑袋：“那我什么时候再来？”
“天星尽摇。”巫炤止步于塔门石碑，进入前他最后叮嘱了一句，“去吧，你知道违约的后果。”
鸤鸠翱翔离去，落下枯羽，鬼师踩着那根轻盈的羽毛，进入了碑林。
缙云醒来时，腕上锁链的那头没有了鬼师，而是套着一瓶写有“赐汝永生”的液体。
视线扫过地上的零星的血点，他撑着一口气跑出了室内。
司危还如他们回来时那般蹲在那水池边，泪水不断滑过她小巧的下巴，滴入血池之中。
“你看见巫炤了么？”缙云一把将她抓起，摇晃司危的双肩，“他怎么把你抛下了？”
“他不会抛下我，我会陪着他的。”司危这么说着，迷惘的双眼中却不知为何不断流出眼泪，“他让我留在这里，我答应过他。”
巫祖是什么东西，巫炤说过的，她只需随心，她只听鬼师的。
缙云放开司危，握着那瓶不老药沿着血迹寻去。
出了这座殿宇，他便发现地上的血液从星星点点变成了时断时连的线条，似有规律地布在巫之国的土地上。
——巫炤在改动阵法，用自己的血。
他本是被一声惊天巨响震醒，而在他随着血痕跑出城，视野变得辽阔之时，他看见了那引发响动的东西，撞在了高塔顶端，塔顶坼裂去了大半，鲲也冰封。
司危口中气候如春的巫之国，下雪了。
像他留在魔之骸时所见的雪一般，不重如鹅毛，不轻如鸿羽，只是刚刚好，能让积雪覆盖住脚下所踏的杀戮之土。
缙云踏雪疾奔，不再完整的镣铐随着他身体的鼓动不断作响，宛如摄魂铃声。
碑林内的血迹已如覆盆之水，缙云带着雪水进入血水，不知能不能让冰雪的温度使这鲜血的温热消散几分——为何他踩着的是血，却痛如火烧？
碑林的深处，不为人踏足之地，原本倒挂在塔顶的巫祖已然坠入巨石砸出的深渊之中。而第一个进入此地的鬼师，端立在那裂隙之际，干凝的血液如丝线一般将他牵扯，连接在地。
魔气散了不少。
“可惜，我的力量不足以杀他。”
“掌握了这阵，你还打算背着我做什么？”
缙云拖着步子，走向月光覆身的鬼师。
巫炤闭着眼，头无力地搭在肩上，声音已几不可闻却仍然勉力一笑，“且看来日。”
缙云伸出双手扶住了那张全无血色的面庞：“这瓶东西，是什么。”
“巫之国从来没有什么真正的治疗术……只有永生的惩罚，我给你的惩罚。”巫炤双睫震颤，却始终没有睁眼，“你答应过我的，别忘了。”
缙云别无选择，只能仰首在他面前将那液体饮尽，空瓶落下摔作碎渣。
巫炤面上有了笑意：“我是不想再见你了的……你却偏偏要来……”
欲走之人留不住，想来之人避不过。那时是，现在也是。
“可你还是得见我，我会一直看守着你。”缙云收回了手，将镣铐的那端扣在了鬼师已无脉搏的腕上，“这是你想要的惩罚，我给你的惩罚。”
星辰之下，雪花落在鬼师灰白的发上，被缙云轻轻拂去。
“上次你说想听那故事的结局。”
“也没别人了，只好我讲给你听。”
“二人决裂却又再度相逢，轻死之人不畏亡，唯以永生为惶。——只叹相知相惜不如俘身俘心，情怼无绝期。”
“这个结局，你可满意？”
“不满意，你也只能听我说了。”
缙云从巫炤腰间抽出那支鬼师已经许久没碰过的骨笛，等天星尽摇时，鬼师亲自来向他讨回，也许为他再奏一曲。
-终-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