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云炤】俘声·三

汤姆小天使给文画图了!积雪跑来更一发=///=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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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翌日清晨,风雪消停了些。缙云方踏过门槛,脚便落在了枯枝上发出清脆的折裂声。他挑这宅子看重的便是这院子里的景,虽比不得当年鬼师宅邸外的花海,等到开春也当是副好景象。

如今这如意算盘却是被老天爷的一时兴起毁了个干净。城内亦不比这儿好上多少,因着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雪毁了不少摊铺,断杆碎料四处可见,碍眼又碍事。起得早的都还忙活着清点自家的东西,道上的雪还来不及扫。

缙云绕过挡在跟前的破木板,走了几步又倒转回去,弯腰抹开木板上的积雪,见上边写了个“药”字。

“公子可是来买药?”一提着扫帚的男子走近问道。

缙云瞥了眼那人身后的店面,门半掩着,便问:“店铺可开着?”

“开着,只是坐堂的大夫住得远,这冰天雪地的不好走,公子若要瞧病还需等上些时候。”男子答道。

  “抓些治风寒的药便好。”

  男子打量缙云片刻,道:“可小的观公子面色……”

  缙云抬手,示意他不用再说,径直入了铺内。那药铺伙计便捡起木牌,放下扫帚跟着进去,抹了手来到药柜前替他配药。

  “公子是何等症状?”

  “发热,头痛,乏力,早起有些咳。”缙云将巫炤的情况告知于他。

  伙计昨日不在城内未曾见过缙云与巫炤同行,鄢陵这地方新鲜事多一出接一出,白发盲眼两位公子再是新奇,隔了夜便如碗馊饭一般乏人问津。但此话一出,他也知这药并非是抓给柜前这位公子的。许是凭着医者所怀的仁心,他还是叮嘱了一声:“公子切勿讳疾忌医。”

  “不治之症,何谈讳疾忌医。”缙云低声自哂,指尖在柜台上敲打数下,堵住了伙计的劝诫之言。不想那伙计是不提这事了,转口又说起了这场雪来得陡峭,若是再来这么几场这年怕是过不喜庆。

  闲话说着,又进来了好些人买药,那伙计把药递给缙云后便忙活着招呼新来的客人,顾不得缙云了。缙云倒是偏爱这种冷落,提了东西把铜钱丢在柜台上,便闷头离开了这满是刺鼻药味的地方。

  街上人仍是不多,缙云本想买些食材回去,但在这雪地里行走连他也觉不便,料想那些住在城外的挑夫一时也赶不进城。

  出来得早了些。缙云想着只好改变心思去买现成的吃食,观这情形大概也只有客栈那儿开了火,他便往印象中客栈的方向那边去。路过一家布庄时,他依稀听见里边有人说店里昨夜遭了窃,少了几件姑娘家的成衣和些许银钱,但缙云满心都在盘算巫炤病着应当吃些清淡东西,并未在意旁人的琐碎之语。

  而他们口中的窃贼此时正窝在巷道檐角下的一抹阴影之中,裹着偷摸来的衣服等候迟迟未归的鸤鸠。她自言自语骂着这鸟办事磨蹭,不想有人竟是耳尖听见了声音,转进这窄道里向她走来。

司危抬眼,见是个陌生的男人,起身想要离开,却因腿上的冻伤站立不稳又跌坐进了雪里,模样可怜又狼狈。

  

  缙云回来后便先去了厨房,将带回来的吃食重新装碟。待他端着食盘走出厨房,看见侧前方卧房的窗开了条缝。他撩开厚棉门帘入了室内,果不其然巫炤斜躺在窗边的榻上,额头靠着窗檐,脸被头发遮去了大半,应是起来后又睡了过去。被铁链所缚的双手搁在塌中央的小桌上,旁边摆放着缙云出门前备好的茶水。

  类似的场景缙云极为熟悉。以前嫘祖不在西陵时,城主所尽的大小职责都一并交给了鬼师,那样的时日里,巫炤常常累得手里还捧着奏书便睡了过去,要等缙云来了唤他才醒转。

  缙云问过巫炤:“若是我不来找你,你底下那些伺候的又没胆量打扰,事儿不是得耽误了?”

  巫炤答他:“若不是知道你会来,哪里会睡得这般沉。”

  有些习惯一直留着,没那么容易改变。

  回忆与眼前之景交叠,缙云心底生了些难得的欣喜。他把食盘放置在桌上,像以往那样俯身轻咬住巫炤的嘴唇,嘟囔了一声:“醒醒。”

  巫炤的睫毛颤动了几下,随即笑着回应了这个吻。二人唇舌交缠,互相怀抱,情意尽显。

一吻持续许久,分开时还有眷恋。

  “还困么?困的话吃点东西,再去床上睡会儿,嗯?”缙云侧身去取冒着热气的清粥。

巫炤此时抬起了右手抚上自己的双眼,接连带着左手一道悬在了半空中。他这才察觉,不单是他的眼睛有些疼。记忆陡然涌上,冲走了他珍存的柔情蜜意。

缙云回首见他此状,便知晓他是从初醒时的恍惚中醒觉了过来,看向巫炤的目光亦是锐利了许多。

“怎么了,眼睛不舒服?”他又将碗放了回去,“睁开来我看看。”

巫炤的双眼与常人不同,看东西虽然无碍却是极易疲倦,因而他大多时候都是闭着双眼,叫人误会。但缙云看着巫炤现下的模样,却是有些担心这误会会有成真的一日。

  瞳色淡去了不少,像是要连带着瞳里映着的人一道消失似的。

  “你方才看清我了么?”缙云蹙眉追问。

  “你又何须忧心,一个失明的俘虏不是更好。”巫炤咳嗽几声,喉咙嘶哑却是厉了声音,“或者你可以杀了我,像你该做的那样。”

他明知缙云无法下手,却乐意在被关心之时用这话来激他,即便自己的痛苦并不会因缙云的挣扎减少半分,他也想要看看对方痛苦的模样。

“你知道我从不杀战俘。”缙云拉扯着巫炤的手镣,让那含有辟邪之力的物件与其手腕碰撞,“而你……已经是我的俘虏了”

  巫炤额上骤然布满了冷汗,都到嘴边了的痛呼却是让他说了出来:“是么……我还以为你会为我破戒。”字字说得都是艰辛,他却非要全了一句话来。

  “鬼师都守过的破规矩,如何能轻易违背?”缙云放过了已经失了说话气力的俘虏,又拿起被冷落多时的米粥,用勺舀起一瓢送到了鬼师嘴边,“别吐出来,后果你清楚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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